“可是後來，我的小花貓，沒有了。”秦念閉上眼睛，輕聲說道：“那天我心情特別不好，路過公園時，沒有陪它，小花貓就一直跟著我，結果過馬路的時候，一輛車忽然開了過來。”

“等我看到它的時候，小花貓渾身都是血……”

秦念說的斷斷續續，但顧淩逸卻沒有半點不耐心，只是安靜的聽她繼續說下去，“後來我把小貓埋在了公園裏的一棵大樹下，再然後，我就再沒有養過什麽小動物了。”

秦念苦笑道：“顧淩逸，我們說好了，只說小時候有意思的事，可我的小時候，唯一給過我溫暖的，就只有那只短暫的存在在我生活裏的那只小花貓了。”

顧淩逸低下頭親了親她的額頭，聲音溫柔，“以後，還有我。”

這一夜，兩個人相擁而眠，彼此之間，都覺得，有什麽東西，好像在不知不覺就更深刻了。

次日清晨，顧淩逸一大早就起來了，秦念知道他又要去陪爺爺了，也跟著早早的就起床了。

顧淩逸收拾好自己後，問她：“念念，你也要去麽？”

秦念點了點頭，“我也想看著爺爺。”

顧淩逸知道她跟爺爺關系好，爺爺也是這個家裏，唯一喜歡她的長輩了，所以也沒說什麽，就直接也帶著她去了。

路上顧淩逸特意去了家飯店，帶了早飯，而給秦念的那份，則是讓她在車上就吃了。

等到了醫院，顧淩逸推開病房門，就看見父親正趴在爺爺床頭，睡著了。

顧淩逸也是在這一刻覺得，雖然父親從小沒怎麽關心他。可是對爺爺，倒是真心的好。

也許他不是一個好父親，但絕對是個好兒子。

顧淩逸輕手輕腳的走進病房裏，沒把父親吵醒。

顧淩逸又俯下身看了看爺爺的情況，還是在昏迷著，而且身體特征都處於危險期。

正在顧淩逸擡頭時，顧父就已經醒了。

“淩逸，你來了。”顧父揉了揉眼睛，臉上帶著明顯的疲倦。

顧淩逸看的心頭有些悶，於是勸道：“爸，你回家好好休息，我在這裏守著爺爺就行。”

顧父搖搖頭，“不用了，我在這裏看著你爺爺就好。”

顧淩逸見父親眼神堅決，也知道自己是勸不了他，於是只能把早飯遞給了他，“你昨天晚飯就只吃了幾口，早飯一定要吃。”

顧父也不想在看到老爺子醒來之前，先把自己拖垮了，於是接下了早飯，放在床頭的桌子上，站起來說道：“我先去洗漱，你看著會爺爺。”

顧淩逸點了點頭。

看著父親的背影，顧淩逸低聲嘆了口氣，秦念忽地伸出了手，握住他的，聲音柔柔的安慰道：“別難受了，我們現在要振作起來，不能消極，也不能喪氣，而且我們要相信，爺爺會醒過來的。”

顧淩逸“嗯”了一聲，然後坐到了爺爺身旁的椅子上，目光定定的看著爺爺。

沒多大會，病房裏走進來了一名女醫生，那女醫生看見顧淩逸跟秦念，禮貌的介紹了自己，“你們好。我是醫院從美國緊急調回來的李夢醫生，來負責這位老先生的病情。”

顧淩逸點了點頭，知道這個應該就是父親讓醫院找來的醫生了。

正好這個時候顧父也出來了，看見李夢，笑了笑，“你好，李醫生，好久不見了。”

李夢也對著顧父微笑道：“顧先生，確實好久不見了。”

打完招呼，李夢也沒磨蹭，直接就去給顧老爺子檢查了遍身體。

等李醫生摘下口套後，顧父就立馬緊張的湊了過去。

李醫生的臉色很凝重，看著顧父道：“我們也算熟識，我的性子你知道，不會說謊。”

顧父已經預感到不好了，但還是撐著笑，“我當然是知道李醫生的性子，李醫生，你就直說吧，我爸他，還能不能好？”

李醫生沈默片刻，還是搖了搖頭，“顧先生，你父親現在的身體，已經快不行了，他本來就上了年紀，還有些腦病，這次摔倒，更是雪上加霜。”

顧父的眼睛有些紅了，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，就直接從病房走了出去。

顧淩逸攔在李醫生面前，聲音都有些顫抖，“醫生，你說我爺爺，我爺爺快不行了？”

李醫生看著他們父子都是這麽悲痛的樣子，嘆息一聲，但還是說道：“這個，我們醫院是真沒辦法了。”

秦念扶著快要站不穩的顧淩逸，明明眼睛也紅了一圈，卻還是在安慰顧淩逸道：“淩逸，爺爺現在還活著，現在還活著，淩逸，別這樣。”

顧淩逸坐在椅子上，雙手揉著頭發，神情痛苦，“我不信。我不信。”

李醫生不知道什麽時候悄悄退了出去。

病房裏只剩下秦念跟顧淩逸，還有在昏睡中的的顧老爺子。

秦念站在顧淩逸身後，伸出手環著他，兩個人什麽話都說不出來。

等顧父回來的時候，顧淩逸明顯看到，這個一向沈默而強大的男人，剛才卻哭了。

雖然李醫生說了顧老爺子不會再有希望了，可現在，心跳儀還有波動，所以大家還都在期盼著，期盼著老爺子能醒過來。

到傍晚的時候，正看著老爺子的秦念忽然揉了揉眼睛，然後，欣喜的喊道：“淩逸，爸，爺爺他醒了！”

顧淩逸跟顧父立馬就湊了過來，果然，老爺子的睫毛顫了顫，然後微微的睜開了眼睛。

“爺爺！”“爸！”

顧老爺子看著眼前的幾張臉，艱難的扯了扯嘴角，看起來，是在微笑。

顧淩逸看著老爺子嘴唇一張一合，似乎是在說什麽。

秦念也發現了，忙低下頭，湊過去聽。

“念念啊，你跟淩逸，要幸福，以後孩子生下來，別忘了，別忘了在我，墓碑前說一聲。”

“兒子啊，這些年，你是出息了，爸，很高興，就是啊，你太忙了，我，我想看你，都，都看，看不到……”

話說到這裏，就戛然而止了。

秦念楞楞的看著老爺子眼睛裏的光芒一點點散去，然後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。

“爺爺？”秦念試探的喊道。

可病床上的顧老爺子，卻沒半點反應。

秦念怔怔的擡起頭，就看見顧淩逸跟顧父，一個個的眼睛裏都含滿了亮晶晶的淚水。

“爺爺……”秦念覺得自己的腦袋，好像忽然炸開了，“不是真的……”

病床上的老爺子閉著眼睛，神色安詳的明明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，可旁邊的心跳儀卻是半點波動都沒有了。

秦念忍不住捂住了嘴，眼淚大滴大滴的砸了下來。

顧淩逸緊攥著拳頭，眼睜睜的看著從小就照顧自己疼愛自己的爺爺，就這麽在他面前，永遠的合上了眼，而他，卻什麽都做不了。

病房裏安靜的只有壓抑的呼吸聲，還有秦念強忍的哽咽。

等顧母跟顧淩歌來的時候，就看見一屋子的人，神情都是慘淡著。

顧母的臉色有點發白，因為老爺子，可是被她親手推下去的。

顧父看到的時候，目光裏的怒意絲毫沒有遮掩，“出去！現在我不想看見你！”

顧母聽到顧父這般趕他在，忙求救的看向了兒子。

可顧淩逸的目光比顧父還冷，“我跟我爸，現在都不想看見你。”

顧母的身子搖晃了一下，臉上滿是哀戚，“我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，爸他現在……”

見她還敢說這個，顧父徹底是氣著了。“我再說一遍！你現在馬上給我出去！”

顧母跟他在一起多年，也知道真要把他惹毛了，他什麽事都能做出來，於是當下也不敢再說話了，只是抹著眼淚，一個人走了。

顧淩歌還留在病房裏，看著爺爺的遺體，卻並沒有太沈重的悲傷。

她從小就在國外生活，後來長大了才回國，對於爺爺，她最大的感覺還是害怕。

所以現在爺爺去世，她也並沒多難受，但看著哥哥還有爸爸這麽悲傷，顧淩歌咬了咬唇，上前安慰道：“哥哥，爸爸，你們別太難受了。”

這話說的其實半點用都沒有，這會，他們都在悲痛中，甚至連顧淩歌的話都沒有聽清。

顧淩歌說完後才發現根本沒人理她，臉上白了白，覺得自己有點尷尬。

還是秦念擡頭的時候，看見了她，強打著精神跟顧淩逸說了聲，“你妹妹還在這裏。”

顧淩逸回過頭看了看她，眉毛微微皺起，“淩歌。”

顧淩歌聽見她哥哥叫她，忙走了過來。

對於顧淩逸這個哥哥，顧淩歌其實是一直都很喜歡，甚至喜歡到了兄控的地步。

也正因如此，對於秦念，她才總覺得，那個女人根本就配不上她哥。

顧淩逸看著顧淩歌，後者臉上根本就沒有那些悲傷的情緒，本來還想說的話，就忽然停在了嘴邊，再說不出來。

“哥？”顧淩歌看著顧淩歌在失神，出聲喚道。

顧淩逸回過神來，淡淡道：“沒事，我跟爸要替爺爺安排後事，會很麻煩，你先回去吧。”

顧淩歌確實不想在這裏幫忙處理後事，見顧淩逸主動開口讓她離開，自然也巴不得早點走。

“那哥哥，我先回去了。”顧淩歌又看了眼顧淩逸還有爸爸的這副樣子，然後咬了咬嘴唇，還是退出了病房。

顧淩逸看著顧淩歌離開的背影，眼神更加冷了。

親孫女，倒還比不上秦念對爺爺的感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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